昔者蜀之蒋里有善人焉,善善而恶恶,诚信而不欺人, 乡人皆服之。有富不取券①而与之千金,贾于陕洛,以其处乡里者处人,人皆不悦。三年,尽亡其赀②而反。
——《潜书·辨儒》
【注释】
①券:借据。②赀:同资,本钱。
【意译】
以前四川蒋里有一个善人,乐行善事而憎恨恶事,诚实可靠,从不作假骗人,全乡人都佩服相信他。后来有个有钱人出于钦佩,不要借据就给了他千两银子。他拿了这笔钱,就到陕西、洛阳之间经商,还是用他原来在家乡那套待人的方法来对待客户,结果,人家都不喜欢他。三年后尽蚀其本回家。
【解说】
经商不同于做人,有时候是要玩点小花招的,譬如卖菜,洒点水,不仅能增加份量,而且看上去鲜灵,客人就喜欢买。如果老老实实,连黄叶也不去掉,还有谁愿意买呢?似乎人有时候是偏偏乐意受骗的。当然,在面粉里掺石灰,往鸡肚子里灌水,终究要砸招牌的。从长远来看,要保持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就要有蒋里善人善善而恶恶、诚信而不欺人的品德。然而光有良好的品德,却未必能做好生意,经商还要讲究经商的方法,要能体察顾客的心思,投其所好。若像蒋里善人这样,猪八戒吃了磨刀水,只是肚里秀(锈),肯定是要大折其本的。但蒋里善人最大的不幸,并不在于他诚实可靠,而在于他实头实脑不知通变。真理虽然只有一个,但真理的光芒却是数不清的。任何方法,任何理论都有其局限性,能行于一地,施于一时,易地易时就未必有效,一切拘守成法、不知变通的人,其下场未必能比蒋里善人好多少。
【相关名言】
不泥古法,不执己见,惟在活而已矣。
——郑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