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公怒弥子瑕①,抶②出之。瑕惧,三日不敢入朝。公谓祝鮀③曰:“瑕也,怼④乎?”子鱼对曰:“无之。”公曰:“何谓无之?”子鱼曰:“君不观夫狗乎?夫狗,依人以食者也。主人怒而抶之,嗥而逝;及其欲食也,葸葸然⑤复来,忘其抶也。今瑕,君狗也,仰于君以食者也,一朝不得于君,则一日之食旷焉,其何敢怼乎?”公曰:“然哉!”
——《郁离子·灵丘丈人》
【注释】
①卫灵公:春秋时卫国国君。弥子瑕:卫灵公的宠臣。②抶(chi):鞭打。③祝(tuo驼):卫国大夫。④怼(dui对):怨恨。⑤葸(xi)葸然:害怕的样子。
【意译】
卫灵公突然恼怒起弥子瑕,把他打出宫门。弥子瑕吓得三天不敢进宫朝见卫灵公。卫灵公问祝鮀:“弥子瑕会怨恨我吗?”祝鮀回答:“不会。”卫灵公问:“为什么说不会呢?”祝鮀答道:“您没有观察过狗么?狗是靠人供给食物的,主人生气鞭打了它,它就嗥叫着跑开;等到想吃食时,它又畏畏缩缩地回到主人身边,忘记曾遭鞭打。如今弥子瑕就是国君的一条狗,他全仰仗君王给他食物,假使一天得不到君王的宠爱,那就整天饿肚皮,他岂敢怨恨你呢?”卫灵公说:“说得很对!”
【解说】
弥子瑕弄权历史上是有本事可稽的。至于弥子瑕是否被卫灵公鞭打则不必考证。因为刘基不是在编史书。在卫灵公与弥子瑕之间重要的是两者的主奴关系, 而郁离子要做的事就是在主奴关系的“具象”中引出点“抽象”的“喻意”。弥子瑕被揍三日不敢入朝,惹得卫灵公动了恻隐之心,生怕他怨恨自己,子鱼则不以为然。何以见得?子鱼的回答便是这寓言的精义所在。狗的“心理”也就是小人灵魂的写真。靠吃主人丢下的骨头保命的狗,又怎能去怨恨主人呢!这一比喻绝妙地画出了弥子瑕和天下所有丧失人格不知廉耻者的嘴脸。奴性与狗性相同, 所以多少年来人们称仰仗别人毫无骨气者为“狗奴才”。
【相关名言】
富责之畏人, 不如贫贱之肆志。
——皇甫谧
最盲目的服从乃是奴隶们仅存的唯一美德
——法国·卢梭
无论是别人在眼前或者自己单独的时候, 都不要做一点卑劣的事情, 最要紧的是自尊。
——希腊·毕达哥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