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一士邻于富, 家贫而屡空, 每羡其邻之乐。旦日①, 衣冠谒而请焉。富翁告之曰: “致富不易也! 子归斋②三日, 而后予告子以其故。”如言, 复谒, 乃命待于屏间③。设高几,纳师资之贽④,揖而进之⑤, 曰:“大凡致富之道,当先去其五贼。五贼不除,富不可致。”请问其目⑥。曰:“即世之所谓仁、义、礼、智、信是也。”士卢胡⑦而退。
——《桯史》
【注释】
①旦日: 白天。②斋: 素食、吃斋。古代在祭祀前或举行典礼前清心洁身以示庄敬虔诚。③屏间:屏风外面。④贽:旧时初次求人时所赠送的礼物,也可指送给老师的礼物和费用。⑤揖而进之:拱手作揖请他进去。⑥目:条目,名称。⑦卢胡:喉间的笑声。这里指缄口无言。
【意译】
从前有一读书人与富家为邻,家贫常空,常羡慕邻家的欢乐。一天,他穿戴整齐拜谒请教富家。富翁告诉他说:“发财不容易啊!你先回去斋戒三天,然后我告诉你发财的秘密。”读书人照富翁说的斋戒了三天,又来拜谒。富翁就叫他在屏风外面等待。富翁摆了高桌,收下读书人赠送的礼物,然后拱手作揖请他进去,告诉他说:“一般发财的方法,应当先除掉五种贼,五贼不除掉,就不能发财。”读书人请教五贼的名目。富翁说:“就是世上所说的仁、义、礼、智、信。”读书人默然而退。
【解说】
“仁”,是古代儒家的一种含义极广的道德要求。《说文解字》解曰:“仁,亲也”,《礼记·中庸》云:“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本指人与人相亲相爱。这是一般意义上的“仁”。孔子也讲“仁”,却包括了“忠”(“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孝”(善事父母)、“弟”(亦写作“悌”,善事兄长)等内容,这些便成为儒家的伦理道德要求。后来孟子以“仁、义、礼、智”并举,将“仁”规定为“事亲”, “义”为“从兄”,“仁”成为“四德”之一。至荀子,将“信”(诚实、不欺。“与朋友交而不信乎”)加入,合称“五行”。西汉董仲舒又称为“五常”。封建君主大多尊儒,以儒家道德调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缺德——无五行、五常的恰恰是统治阶级中的豪门贵族。皇室之中为争夺王位,儿子杀老子、臣下杀皇上、兄弟互相残杀的事屡见不鲜;封建官僚之间尔虞我诈更是家常便饭,这仅在岳飞被害前后的事即可得到印证。“仁、义、礼、智、信”只是骗骗老百姓的物事,这就难怪忠臣之后的岳珂,要写出这样的寓言,辛辣嘲讽那些富者了。
【相关名言】
人之情不足于财,则贪鄙苟得,无所不至。
——王安石